第58届威尼斯艺术双年展艺术总监雷夫.鲁戈夫与艺术家多明妮可.龚札雷 – 弗尔斯共同探讨在"Endodrome"中使用VR技术探索内在感知空间的创作脉络
什麽样的空间能被人们所接受? 虚拟实境技术能如何帮助我们回答这个问题? 在第58届威尼斯艺术双年展中,知名视觉艺术家多明妮可.龚札雷 – 弗尔斯 (Dominique Gonzalez-Foerster) 展出新作Endodrom – 以虚拟实境探索这些问题。Endodrome 於主展馆Arsenale展出至2019年11月24日。
Endodrome, Dominique Gonzalez-Foerster 2019, Virtual reality environment Soundscape by Corine Sombrun Supported by HTC VIVE Arts. Courtesy the artist
受到童年对於空间概念的启发,多米尼克展出过许多空间装置艺术。观者透过实体装置,沉浸在一则故事,或是历史中的某一瞬间。近年来多米尼克对於催眠(trance)的浓厚兴趣引导她使用虚拟实境技术作为创作媒材,带领观众跳脱物质世界,来到内在的感知空间。
在这场座谈中,艺术家与第58届威尼斯艺术双年展艺术总监,拉夫.鲁戈夫(Ralph Rugoff) 共同讨论虚拟实境为多米尼克的艺术创作带来的可能性,以及为何人类总是试图创造强而有力、沉浸式的视觉再现。
鲁戈夫 : 多米妮克,在你的艺术生涯中,你不断探索各种空间的再现;诸如宇宙、石穴、一幢屋里的一个房间并将它们与故事或是特定时间与空间交织。你也创作过像是从另一个空间进入我们熟悉的空间的全像3D作品 (3D Holographs)。请问你是如何探索虚拟空间的?
Pynchon Park, Dominique Gonzalez-Foerster - MAAT Lisbon 2016 © Bruno Lopes. Courtesy the artist
龚札雷 – 弗尔斯 : 从有记忆以来,我就对空间十分的著迷。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收集一系列印有艺术品的明信片。我会把它们排放在叁个娃娃屋中,以此创造许多展览。不久後,我开始接触科幻小说并发现了另一种空间类型。直到我十岁时,我已经拥有了各种类型的空间,从袖珍房间模型到宇宙环境。我透过书写以及故事穿梭在这些空间中。
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建造空间或是与空间连结。最棒的事情是,空间是多层次的;空间不是只能透过物质来界定。在一个空间内,你总会有个虚构的层面。我在空间中看见物件的历史。
鲁戈夫 : 你於今年的威尼斯双年展所展出的另一个作品 Cosmorama 是个西洋镜。这件作品的空间深度并不受制於其呈现形式。相反的,这件作品欲传达的全幅地景都在一个绘製的水平线中展开。
龚札雷 – 弗尔斯 : 有别於电影,西洋镜是个十分强大的艺术形式。19世纪是个很不可思议的时期。当时的人们探索了各种再现与传达事物的方式。我时不时会认为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时代。
鲁戈夫 : 综观历史,人类已经发展出许多不同的科技与技术来满足想要创造沉浸式视觉再现的渴望。在19世纪时,除了西洋镜之外,艺术家也同时在探索全景画 (panoramic painting)。在那之前,中世纪晚期的艺术家,例如像乔托.迪.邦多纳 (Giotto di Bondone),使用透视技法在教堂中绘製出沉浸式的环境。早期的花窗玻璃也被认定为具有像现今真人尺寸全像图 (Life-sized Hologram) 的视觉呈现效果。这样的形式捕捉一种生活环境,好让观者能够藉由投射的方式进入。
Martian Dreams Ensemble, Dominique Gonzalez-Foerster 2018. Courtesy the artist
龚札雷 – 弗尔斯 : 乔托的教堂,甚至是莫内的《莲池》, 都是艺术家们邀请人们进入一个空间中的另一个空间。这样的经验几乎能被触碰;你觉得你似乎能遊走在这些空间中。这与剧场 (theatre) 完全不同。
对我来说,空间中的各种时与刻是非常诱人的。福里兹.朗所执导的电影《门後的秘密》描述一个蒐集房间男人,他会在重大事件发生之後透过複製现场的方式製造出房间。对我来说,这个电影的製作蕴含了视空间为艺术的概念。自从看了这部电影,我开始创造房间,以及许多能代表房间的脚色。然後我开始思考他们能如何相融与互动。
1996年时我开始接触另一种虚拟空间,叫做光碟片。当时我已经创造了50个以上的房间,然後我想 : 「天啊! 如果我可以把这些房间全部带到另一个虚拟空间那该有多酷!」我找了一个人帮助我实现这个光碟片的作品,叫做 Residence: Color。这作品非常的简单。将这个光碟片插入一台电脑的光碟机,然後你会进入[看到]一个房间,接著,透过点击的方式穿梭到其他房间去。现在看来,这件作品可能十分的原始。但对於当时的我来说,能够将一个关於房间[物理空间]的展览置入虚拟空间的这个概念是十分强大的。
除了以物质空间作为创作中心之外,我也对虚拟空间非常的有兴趣。在过去的这两年中我也对某种特定的催眠状态产生很大的兴趣。这个状态是透过声音的辅助,进入精神认知层面的空间 (sound induced cognitive trance)。我不断的创造停留或穿梭在空间中的方式。
鲁戈夫 : 在过去的100年中,我们透过电影的连续性来观看一则影像。观者不用移动他们的目光,但却也被强迫凝视著同一物件[屏幕]。自1950年,由於装置艺术的兴起,这样的关係被改变了。观者进入一个纯粹空间 (total space),在这个空间里没有特定单一的焦点,人们的观看经验从凝视一特定框架中被解放。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VR提供了这样的潜力。与电影相校之下,VR提供了360度的环境;观者的观看经验是自由的,他们能在一个沉浸式的环境中探索周遭。视觉艺术家罗瑞 • 安德森 (Laurie Anderson) 认为他对於VR的经验是身体性的完全解放。这样的潜力是因为你能够在一个再现环境中自由移动、启动各种在现实物理限制下中无法发生的空间关係。你认为呢?
龚札雷 – 弗尔斯 : 我完全同意。针对VR,我认为有一件最简单但也最奇怪的事情就是它让你在无限的空间中失去你的身体,这是一种你不知道你的身体到底在哪里的张力。我认为这样的感受是艺术家们才刚开始探索的。同时,这个探索的过程也是个哲学问题;什麽样的空间能够被我们所接受?我想VR能让我们更接近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不想使用VR来模拟一个建築空间。我想创造能连结我们的身体与深层的内在空间 (Inner space) 的可能性,而不是複製一个已存在的物质空间到VR装置中。我们何不视催眠 (trance) 为一种内在心理空间? 我觉得自己很荣幸能够和音乐家兼作家 Corine Sombrun 合作。在 Endodrome 这个作品中,我们携手构築了一个声音地景来辅助观者进入一个特定的意识状态。
进入虚拟实境的那一刹那很重要,但离开这个经验的那一瞬间也能够很神奇。我想不断的来回探索这件事情。如果成功了,Endodrome 应该能够影响现实的物理空间以及我们对其的知觉,这也是催眠的目的。
在第五十八届威尼斯双年展 "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中体验 Endodrome。展出至2019年11月24日止。